自然笔记—沣河梁家滩湿地

        2022年的夏季，为了推动保护区自然教育工作进一步发展，我们开始尝试深化与学校间的合作，将自然笔记课程纳入学校社团活动就是一次有益的尝试。

        长安区的沣河梁家滩湿地是我们精心挑选的校外动植物观察点之一，这里距离学校非常近，可以满足学生社团日常活动需要。马宇和我先后数次前往“踩点”为后期开展自然教育活动做准备工作。

        第二次前往沣河梁家滩湿地已是深秋，连绵数日的秋雨终于停歇，风中已有了丝丝寒意，降水涤荡了空气里的灰尘与雾霾，行走间，呼吸都比往日舒畅了许多。这里人不多，不远处，只有一对情侣，在冬日暖阳下悠闲的漫步。

        道路两侧浅绿色的草坪中，点缀着蓝紫色的花，那是唇形科的鼠尾草，人们会被它嘴唇形的花朵吸引，驻足欣赏。唇形科号称香草家族，薄荷、紫苏、罗勒、迷迭香……每一位都是那么美丽动人，香沁心脾。薰衣草和鼠尾草是家族里一对容貌相仿的姐妹花，穗状花序相似度极高，只有叶形略有差异。薰衣草具有抑制细菌，平衡油脂分泌，抚慰肌肤的功效，制成精油可以安神、催眠、放松肌肉，自古希腊时代就备受人类追捧。鼠尾草则显得默默无闻，直到近代被引入园艺界才焕发出光彩来，园艺师在传统的蓝紫花色外，新培育出大红色、艳粉色、双色，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青睐，可见，世间万物只要找准自己的位置，那么，离成功就不远了。

        沣河大堤不高，我们快步攀爬，接近堤顶时，堤后的美景宛如巨幅油画般自上而下徐徐铺开，远处碧空如洗，天地交接处是逶迤的秦岭，面前是玉带般横陈的沣河。绿、墨、黄、橙、红多种颜色在画卷上混合相簇，山水斑斓。沣河下游建有拦水坝，使得此处河面颇为宽广辽阔，不由使人生出些许遐思，遥想当年被八条大河环绕拱卫的长安城，会是何等壮观辉煌。

        这里的热闹程度是我没想到的，怕是周围所有的人气都汇聚于此，散步的、赏景的、钓鱼的……夹岸百十米架起来密密麻麻的钓竿，一眼望去蔚为壮观。钓客们悠闲的“打窝”、挂饵、甩杆自得其乐，丰富的食物引来了鱼群，各种野生水鸟则被鱼群吸引，汇聚在河心处觅食、嬉戏，时而悠闲的在水面游弋，时而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十数秒后从不远处破水而出，长喙间衔着扑腾的鱼儿，人与鸟各行其是相安无事，空气里弥漫着自然和谐的味道。

        我和马宇沿岸走了数十米，找了一处较平坦、视野开阔的位置，拿出“长枪短炮”开始架设。水面上活动的水鸟，对于固定目标并不太敏感，但对活动的目标却非常警惕，看见我们在岸边忙碌，警觉的拖家带口向下游转移，经验丰富的我们丝毫不急，站在岸边安静等待。

       果然，二十分钟后，没有感受到什么危险，两只小率先游了回来，雁鸣湖后我是第二次看见这种美丽的水鸟。它在水中的形态和鸭子很像，常被人误认为鸭子，便有了“尖嘴鸭子”的诨号，又因为它的潜水能力极强，又被人调侃为“王八鸭子”。但它确实不是鸭子，最明显的区别是它的嘴尖尖的，不像鸭子是扁扁的；它还能潜水捕食鱼虾，而鸭子不会潜水；鸭掌大家应该很熟悉，三个长趾间有全蹼，小的三个趾间则没有蹼相连，而是每个脚趾都演化成扁平状，就像被锤子砸扁了一样，酷似一个个花瓣，叫做“瓣蹼”。

        随着小回来的是一种体型略大的水鸟，与小长相相似，却在头顶部多了一副羽冠，它也是家族的成员叫凤头。这两种双腿的位置比鸭子更靠后，这导致它们在陆地上走起路来比鸭子更加笨拙，故而它们轻易不会上岸，就连营巢和繁殖都在水面上。所谓：“有所失就必有所得”，这种在陆地上尴尬的配置，却赋予了它们在水面上超高的机动性，们需要快速移动时不需起飞，挺起身体减少水面的阻力，双脚水下快速划水就能一骑绝尘，宛如轻功超群的武林高手。

        深秋，芦苇丛褪去绿色的纱衣，枯黄的苇秆依然迎风傲立，纯洁的芦花轻歌曼舞，仿佛诉说着沣河畔美妙的诗、迷人的画！芦苇丛边有几只水鸟悠闲的浮在水面，镜头拉近些，发现它们通体大都灰褐色，头和颈侧白色，头顶有二道黑色带斑，就像印第安人脸上的刺青，在白色头上极为醒目，这是迁徙途中在此小憩休整的斑头雁。

        突兀的一道灰影掠过半空，班头雁惊慌的躲进芦苇丛隐蔽，我急忙抓起望远镜，如同雷达般追踪过去，镜头里，一只黑色鸬鹚正展翅飞翔，流线型的身体、舒展的羽翼，宛如战机般疾驶而过。河水、芦苇、鸬鹚、晴空共同构成一副美妙的画面，1300年前，王勃一定也看到过类似的画面，才有了那句传唱千古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吧。

        半个小时后，马宇留在原地继续观察水鸟，我开始转移阵地，去寻觅我更感兴趣的植物。这种人为规划建设的地方，植物品种比较单一，行道树是银杏，灌木是南天竹，绿地干净整齐，远没有雁鸣湖丰富多姿，缺少散发野性的自然美，但经过我细心的寻觅，依然有不小的收获。

        河堤上成片野蔷薇形成的粉色花海，即便是已过了盛放期，但依然是公园里最夺人眼球的植物，给湿地增添了一抹绚丽的色彩。绿地里最多的是白车轴草（白花三叶草），一丛丛、一簇簇长的旺盛，掌状三出复叶上的“白月牙”极具辨识度，由此，我给它取了个更美丽的名字“月牙草”。

        路边一人多高，依旧绿意盎然的是光叶石楠。李时珍说石楠生长在石头中间向南的位置，而石头的阳面是南边，所以石楠一开始的名字是“石南”，没有木字旁。石楠喜欢阳光，又耐阴、耐寒经冬不凋，它对环境的要求比较低，存活率很高，病虫害非常少，是一种极受园艺工作者青睐的绿化树种。石楠的新叶是鲜艳的红色，芮东莉老师在《自然笔记》中将其描绘成美人红润的纤纤玉指，颇有“红酥手,黄腾酒,满城春色宫墙柳。”的韵味。泰戈尔说：“世界上什么都不完美”，石楠亦然，它虽千好万好，但是花朵会散发出类似臭鱼烂虾的刺鼻气味，令人窒息，杭州电子科技大学的学生甚至手绘校园行程指南来躲避盛花期的石楠，绝对是满满求生欲。

        菊科无愧于植物界第一大科，你瞧，随意一瞥间，河堤的半坡上小蓟、苏门白酒草、蒲公英三姐妹正安静的伫立。小蓟最显著的特征是叶缘有细密的小刺，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生活于乡村的人对它再熟悉不过，叫它刺儿菜、七七菜，是极优质的野菜，以前常用来喂猪，现在却被热衷健康环保食物的人摆上了饭桌。它还是味良药，用于凉血止血，祛瘀消肿。

      细高的是苏门白酒草，叶片枯萎，头状花序上花瓣也早已零落，只余花托随风轻摇。从名字就能看出它属于外来物种，原产于南美洲，19世纪中期传入中国，为一年生或二年生草本。但凡背井离乡，能在异国他乡生存下来的植物都不简单，顽强的生命力使它们及其强势，往往会抢夺当地物种的生存空间，是农民伯伯眼中的“恶草”。

       蒲公英，这是种童年时期就熟识的植物，毕竟，谁的童年里没有吹散一只只蒲公英毛球的记忆呢？深秋的蒲公英卖相不佳，原本茂盛的毛球稀疏了许多，大多数种子撑着小雨伞已随风远去，如同离开父母的孩子，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如果是春季，你就能看见她漂亮的黄色小花，有人常把苦荬菜、黄鹌菜误认成蒲公英，但你只要记住蒲公英是葶状草本，有中空直立的花葶；叶子是基生叶，像莲花座一样铺在地上，叶缘有明显向下的锯齿，你就再也不会认错了。蒲公英属的拉丁名Taraxacum来自希腊语，意为“可缓解病痛的”，中医也自古就把它用做清热解毒的良药，这种古老文明的不谋而合在植物身上特别多见。

        时间原因，我们在公园只待了两个小时就离开了，归途中，我已在的脑海里开始勾勒体验路线，想到孩子们有一日会在林间、在大堤上自由奔跑、拿着望远镜欣赏水鸟、蹲在植物前细心观察的样子，我的心情禁不住飞扬起来。（文 图/葛炜）